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熬到第三个饥饿的夜晚 诺尼把眼睛钉在那条狗上面

文学 08-29

  熬到第三个饥饿的夜晚,诺尼把眼睛钉在那条狗上面。在这座漂流的冰岛上,除了高耸的冰山之外,没有任何的血肉,就剩他们两个了。在那次撞击中,诺尼失去了他的雪橇、食物、皮衣、甚至他的尖刀。他只救起了心爱的猎犬——尼奴克。如今,一人一狗被困在冰岛上,维持着一定的距离,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对方。诺尼以往对尼奴克的宠爱是绝对真实的,真实得如同此刻的饥饿、夜晚的蚀寒以及那只受伤的脚上咬啮着的痛苦。然而家乡的人在荒年不也屠杀他们的狗来果腹吗?不是吗?他们甚至想都不想一下就做了。他告诉自己,当饥饿到了尽头一定得要觅食,“我们二者之中注定要有一个被对方残杀,”诺尼想,“所以……”他无法徒手扑杀那只狗。尼奴克凶悍有力远胜于他。此刻,他急需要一件武器。脱下手套,他把腿上的绷带拆下来。几个星期前,他伤了自己的腿,而用一些绳索和三片铁板绑成了绷带。他跪在地上,把一片铁板插入冰地的细缝里,并且使劲地用另一片铁在上面摩擦。尼奴克聚精地看着他。诺尼仿佛感觉到那炯炯的眼神,并发出愈发炽烈的光芒。他继续工作,并且企图使自己忘记它的目的。那片铁板现在已经有一面的刃了,并且愈磨愈锋利,太阳升起时他刚好完成了工作。诺尼将那把新磨的尖刀从冰地拔出来,用拇指抚拭着刀刃。太阳的光芒,从刀面反射过来,几乎使他一时眼花目眩。诺尼把自己完全变得残酷起来。

  “这里,尼奴克!”他轻轻地叫着。狗疑惑地看着他。

  “过来,快!”诺尼唤着。尼奴克走近了一点。诺尼在它的眼神中看到恐惧。从它沉滞的喘息和蹒跚、笨重的脚步可以得知它的饥饿和痛楚。他的内心开始哭泣了。他痛恨自己,但又不得不狠下心来。尼奴克越来越近了,保持着它的警戒。诺尼感到喉间一股浓重的呼吸,他看出它那二只眼睛好似两股痛苦哀怨的井泉。现在,就是现在!快攻击它!诺尼跪倒在地上的身体因一阵激烈的哽咽而颤抖着。他唾骂着那把尖刀,把它疯狂地往远处掷去。

  他空着双手,颠踬地向狗爬去,终于倒在雪地里。狗发出凶狞的咆哮,环绕着他的身体走动。诺尼现在充满了恐惧。掷出那把刀子以后,他变成毫无防备。诺尼现在虚弱得毫无反抗的力气。他的性命就好像悬在尼奴克面前的一块肉,而它的眼中充满饥饿的眼神。狗绕着他徘徊,并且开始从后面匍匐前进。诺尼听到那饥饿的喉头发出咕噜咕噜的唾液声音。

  他闭上眼睛,祈求着这次的攻击不要太痛苦,他感觉到它的爪子踏上他的腿,尼奴克温热的喘息逼近他的颈子,一股强烈的气流聚集在他的喉头。然后,他感觉到一条热热的舌头轻轻地舔着他。诺尼睁开眼睛,怀疑地注视着它。他伸出一只手臂把狗和自己紧紧地抱在一起,悲伤地开始呜呜哭泣——一小时之后,一架飞机从南方起飞,上面一位年轻的驾驶员沿着海岸巡逻,他往下注视着那片漂流的浮水,在冰山的正上方盘旋,此时他看到一道刺眼的闪光。那是阳光在某件物体上反射起来的光芒。他的好奇心渐渐升起,他降低了高度,沿着冰山盘旋。

  此时,他发现在冰山的阴影之中一堆黑色的影子,从形状上看起似乎是人类。仿佛那影子之中还分成两个。他把飞机降落在水边,开始巡查,发现了那两个影子,一个人和一条狗。那个男孩已经昏迷不醒,但确信还活着,那只狗呜呜地在一旁哀鸣,已经虚弱得不能移动了。至于那道引起驾驶员注意的光芒,就是那把磨得雪亮的尖刀。它挺直地插在不远的雪地上,在风中微微地颤抖着。

  两周前,亚伯.莫斯科维茨死于心脏病,然后转世成一只龙虾。他在缅因州的海岸落网,被运送到曼哈顿,进入了上东城一家高档海鲜餐馆的水缸。水缸里还有几只龙虾,其中一只认出了莫斯科维茨。“亚伯,是你吗?”那只龙虾扬着触须问。

  “谁?谁在和我说话?”莫斯科维茨说,突然变成了甲壳纲动物令他莫名其妙。

  “是我,莫?西尔弗曼。”那只龙虾回答。

  “噢,我的天哪!”莫斯科维茨叫起来,那是一起玩金拉米纸牌游戏的老伙伴的声音,“发生了什么事?”

  “我们重获新生了,”西尔弗曼说,“成了两个长着钳子的家伙。”

  “龙虾?这就是我正直人生的结局?在第三大街一家餐馆的水缸里?”

  “上帝的旨意我们无法预料,”西尔弗曼回答,“比如菲尔.平查克,那家伙死于动脉瘤,现在成了仓鼠,整天蹬那个愚蠢的轮子。他可是当了那么多年耶鲁的教授。我觉得他是真的喜欢那个轮子,他不停地蹬啊蹬,脸上始终挂着微笑。”

  莫斯科维茨一点儿也不满意自己的现状。为什么像他这样体面的公民,一位受人尊敬的牙医,本该变成苍穹中翱翔的雄鹰,或者是某位性感名媛大腿上的宠物,任由她抚摸皮毛,此刻却不光彩地沦为菜单上的一道主菜,等待他的残酷命运竟是与烤土豆和餐后甜点一起被端上餐桌。

  两只龙虾开始讨论玄学、宗教以及宇宙的神秘莫测。例如索尔.德拉辛,一个从事餐饮业的倒霉蛋,中风过世后却变成了一匹种马,他让那些可爱的纯种小母马怀孕,还能收取高额的报酬。又气又恼的莫斯科维茨在水缸里来回游动,西尔弗曼像佛陀一样,对即将成为法式野菇焗龙虾的结局听天由命,这一点让莫斯科维茨无法接受。

  恰在此时,伯尼.马道夫走进餐馆,在水缸附近的餐桌旁就座。刚才还痛苦焦虑的莫斯科维茨,现在开始大口喘气,尾巴像摩托艇发动机一样搅动着水面。

  “我不相信,”他说,黑色的小眼睛贴在水缸玻璃壁上,“这个应该在监狱里服刑的家伙,怎么能在监禁的地方溜出来吃海鲜大餐?”

  “瞧瞧他那俗不可耐的老婆吧。”西尔弗曼仔细打量着马道夫夫人的戒指和手镯。

  莫斯科维茨强忍住往上涌的胃酸,那是他上辈子的老毛病了。“我出现在这里,就是因为他。”他说,语调近乎尖锐。

  “跟我讲讲吧,”西尔弗曼说,“我和那人在佛罗里达打过高尔夫,他会趁你不注意用脚挪动球。”

  “每个月我都会收到他的收益结算单,”莫斯科维茨怒气冲冲,“我知道那些数字完美得令人怀疑。当我和他开玩笑说,这听起来像一个庞氏骗局时,他被犹太布丁噎住了,我只好使用海姆利克腹压法帮助他。在大笔挥霍后,他的骗子本性终于暴露,我的净资产全没了。还有,我心肌梗死发作时,连东京的海洋学实验室都监测到了。”

  “他对我则装模作样,”西尔弗曼说,下意识地在自己的甲壳上寻找赞安诺药片,“开始时他告诉我,容不下另一位投资人了。他越是拒绝,我越想加入。我请他吃饭,因为他喜欢罗莎丽餐厅的薄卷饼,所以答应下一个机会归我。得知他开始打理我账户的那天,我激动万分,从婚礼照上把妻子的头像剪下来,换成了他的。得知自己破产后,我从棕榈海滩高尔夫俱乐部的楼顶跳下来自杀了。我不得不等了半个小时,前面还排着11个人。”

  此时此刻,餐馆领班护送马道夫来到水缸前,狡猾的骗子开始琢磨那些浸泡在盐水里的家伙哪个更鲜美多汁,随即选中了莫斯科维茨和西尔弗曼。领班招呼侍者把两只龙虾捞出来的时候,脸上挂着殷勤的微笑。

  “这是最后一搏的时候了!”莫斯科维茨义愤填膺地喊道,“骗走我毕生的积蓄还要把我蘸着黄油酱汁吃掉!天理何在?”

  莫斯科维茨和西尔弗曼,满腔的愤恨直冲云霄,他们反复摇动水缸,直到它从桌上滑落,摔得粉碎,玻璃碴和水散落到六角形的地砖上。周围的人纷纷扭头观看,惊恐的领班对眼前的一幕目瞪口呆。

  在复仇火焰的驱使下,两只龙虾冲向马道夫。顷刻之间,他们跑到马道夫的桌子旁,西尔弗曼奔向他的脚踝,莫斯科维茨则近乎癫狂地使出浑身的力气,从地上一跃而起,一只巨大的螯牢牢钳住马道夫的鼻子,当西尔弗曼的两只钳子都夹住马道夫的脚背时,灰白头发的骗子痛得大叫,从椅子上跳起来。餐馆的老主顾们认出了马道夫,他们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,开始为龙虾们喝彩。

  “为了寡妇们和慈善事业!”莫斯科维茨欢呼道,“因为你,希望医院现在变成了溜冰场!”

  马道夫,他无法摆脱这两只大西洋居民,冲出餐馆后叫喊着逃进熙熙攘攘的人群。莫斯科维茨老虎钳一样的大螯把马道夫的鼻隔膜夹得更紧,西尔弗曼则撕破了他的鞋,他们迫使这个滑头的谎言家认罪,并为他的罪恶勾当道歉。

  那天结束时,马道夫住进了莱诺克斯山医院,浑身布满了抓痕和擦伤。两只叛逃的龙虾,在怒火熄灭后,还有足够的力气跳进羊头湾冰冷的深水中。

  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,莫斯科维茨到现在还活着,就在那儿和耶塔?贝尔金在一起。他们是过去在超市购物时认识的。贝尔金上辈子活着的时候很像比目鱼,在一次空难后她真的变成了一条比目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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